【角府正房】
離開座位的張角,徑直走進自己卧室,取出一個陶罐來,從中掐出五顆豆子,當即準備施咒。
只見他緊閉雙眼,一手持豆,一手掐訣,嘴裏也不知道默念着什麼。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,豆粒便像蹦爆米花一樣,噼里啪啦的,不斷膨脹裂開。眼見施咒完畢,他便一把將豆粒揚到門外,大喊了一聲——兵來!
高呼過後,門口略微膨脹、噼啪作響的豆粒,竟然快速的生長開來。先生軀幹,後生四肢,再生出頭顱,最後居然從手心裏生長出了兵器。
相比較於製作符水而言,撒豆成兵這種駭人法術,所帶給顧台的震撼,明顯是要大得多。要不是他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,保準會被這奇妙之法嚇得暈厥過去。
顧台目不轉睛地端詳着眼前的豆兵,看着它們伸胳膊伸腿,在院子里晃來晃去,驚訝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許久之後,呆若木雞的顧台,才硬憋出來一句。
「呃~這豆人,看起來挺脆的哈……怎麼還有點膨化食品的香味?」
張角自然是不知道膨化食品為何物,只以為那是顧台的家鄉美食,不禁無奈地苦笑起來。
「吃不得,吃不得。豆兵貌似酥脆,實則堅硬如鐵,不可食也。」
「呃……小友可是肚子餓了?」
剛吃完芋頭的顧台,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。
「餓……倒不是很餓,就是有點饞。」
「哈哈哈哈哈哈,那就待貧道去趟坊間,買些吃食回來,為小友慶賀病體初愈,如何?」
「那就有勞仙長。」
【角府正房~嗝】
酒足飯飽過後,顧台挺着滾圓的肚子,一屁股癱坐到木椅之上。實在無聊的他,看着正在為南華老仙上香的張角,這才想起,自己還身負維護歷史進程的任務。趕忙站起身來,走到張角旁邊問道。
「仙長,今夕是何年歲啊?」
「光和四年。」
顧台在心裏盤算起來。
「光和四年,呃~也就是公元181年,黃巾起義爆發的三年前……」
「就剩三年??????!」
顧台頓時感到無比崩潰。
「三年之後就要起義了,大哥你看看你在幹什麼?」
張角彷彿能聽見顧台心聲一般,很配合的輕啜了一口茶水兒。
「啊,什麼不都準備,就打算一直窩在小縣城裡,優哉游哉的救人玩么?」
又見張角配合的從兜里掏出符咒來,對着空氣隨意比划了幾下。
「蓋亞!!!我要回不去家了,啊~啊~啊~啊~~~!」
「冷靜,顧台,冷靜。相信自己,你絕對有辦法……」
張角歪頭看着一言不發,表情卻飛速變化的顧台,不禁小聲地疑惑道。
「莫非……病沒治好?看來一會兒,還得再給他沖點符水喝啊。」
面對這種火燒屁股的情況,哪怕是熟讀三國演義的顧台,也足足沉默了近一刻鐘的時間,思考着如何破局。
「角兄,現如今,朝堂之上,買官賣爵,當世天子,獨寵閹宦,以致天下人心散亂,盜賊蜂擁四起。社稷有累卵之危,生靈有倒懸之急。公既身傍如此通天之本領,何必屈居一小縣之內,自辱大賢良師之名耶?」
「唉,角本就欲進取功名,匡扶聖統,怎奈天資愚鈍,屢試不中,上不能進以致仕,下不能退以謀生。幸得神仙相助,授角太平要術三卷,才使角這不第秀才,憑術糊口,稍得銀錢。」
「然施符散水,殫精竭慮,治病卻不能治世。撒豆成兵,數不過百,成伍卻不能成軍。至於呼風喚雨,驅雷馳電,則需重金設壇,伴以牲畜祭祀,方可施展一二。」
「奈何角手中之銀錢,不過一兩,左右兄弟,不過張寶、張梁二人。每念至人近中年,鬢若寒霜冷雪,無不仰天憤懣長嘆、不能自已。屈居小縣非角之願,實乃不得天時也!」
張角談至此處,潸然淚下,無語凝噎。
千算萬算的顧台,卻怎麼也沒有算到,大賢良師張角,竟是個憂國憂民,身懷壯志之人。縱使顧台是從現代穿越而來,早就見慣了電視劇中,各種的煽情場面。可真輪到自己身臨其境的時候,卻還是沒有辦法,把內心控制得如同死水一般毫無波瀾。
沉默對視半晌過後,二人無不面露悲戚之色。最終,還是顧台率先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,一把抹掉眼眶裡的淚水,提起音調,對着張角大喝一聲。
「非也!」
這聲音如同古寺洪鐘鳴響一般,徑直穿透張角的思維,一下子便把他從鬱郁不得志的愁緒幻境里,硬轟回正房之內。
眼見張角慢慢緩過神來,顧台連忙「由感而發」地說。
「當今大漢,乃天子之大漢,非黎民之大漢。當今朝野,乃天子之朝野,非百姓之朝野。當朝文武,法效天子,刮盡黎庶之脂膏,換盡朝廷之官爵。弟看當今之漢,非大漢之漢,實乃篡漢之漢!」
張角聞之,不由得身軀一震。自己從出生到現在,還從來沒有聽到過,有人用這麼大義凜然的語氣,說出如此大逆不道,卻又字字珠璣的言論。
「兄何不藉此機會,廣收弟子,傳以施符散水之法,授以治病救人之術。再命諸弟子環遊各個州郡,撒播神跡,治盡天下黎庶之病,收盡天下黎庶之心。」
見張角雙眼放光,已然一副動搖的樣子,顧台便趕忙湊到他的耳邊,刻意壓低聲音,故作神秘的引經據典道。」
「兄豈不聞,孟子有雲,得人心者……得天下乎?」
「兄若如此為之,定可謀得大事!」
「啊!賢弟!」
「聞弟一席話,勝讀十年書啊!」
「今兄得弟,宛若蛟龍得海,池魚得水也!」
說罷,張角一把抹掉激動的淚水,準備講出自己心底的疑惑。
「賢弟所言極是,只是……」
「兄有何慮?」
「只唯恐他日勢大,遭官府之圍剿,實難抗衡耳。」
顧台聽完,心裏雖然沒底,卻也不得不故作玄虛地大笑起來。
「哈哈哈哈哈哈,這有何難?」